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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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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生生臉上的笑僵在臉上,“你在胡說什麽!”

她在池西的註視下居然有一種渾身上下都被看透了的錯覺,甚至不敢跟對方的眼神對視。

池西也不跟她多說,直接走過去把她給推了出去。

“砰——”

關門上響起,把宿舍裏三個人同時驚醒。

池西看了看許純,後者面無血色,在許生生進來後,她整個人宛如困獸一般,只還克制著自己,一面是她自己的本性柔弱,另一方面卻是因為許生生有許家人的支持。

池西聲音裏融入了一絲靈氣,帶著安撫的作用。

“那人日月角如雞卵,奸門泛紅,嘴角隱約可見痣,口舌長。”

其他人懵懂的看著她。

池西:“……總結來說,她臉上就寫著她是私生女,說謊成性。”

“……”

宿舍裏安靜了片刻。

門外也沒有任何的動靜,被池西推出去的許生生完全沒有大鬧,許純猛地回過神。

她看著池西,忽然蹲下抱住腦袋,一句話也不說,但誰都能看出她在哭。

這麽多年來,她第一次感受到許生生也不是完全不能戰勝的,她十二歲時,親媽病種去世,親爸領著和她差不多大的許生生進門,又很快娶了許生生的親媽。

許純如同小仙女一樣的生活就斷了根。

表面上,她還是許家的大小姐,和她一個學校的許生生卻到處宣揚說她是私生女,是搶了許家的狐貍精生的女兒。

許純換了很多學校,許生生給她的噩夢卻如影隨形,她跟去世的母親一樣,性子軟和,不像許生生那樣有攻擊性,更清楚的知道,她經歷的一切,許家肯定一清二楚,卻沒有任何的反應,默許了許生生顛倒是非黑白的謊言。

許純在學校被孤立,被嘲諷,被警告。

這麽多年,她幾乎都快習慣了,唯一沒有想到的是許生生連兩天都等不了,在她們宿舍人才到齊的第一天,她就迫不及待上門了。

許純已經做好被孤立的準備。

在池西開口前,她甚至做好了這一輩子都被孤立的準備。

但她聽到池西說,許生生才是私生女。

積累多年的情緒在她這一句話中全然崩塌。

池西:“……”

怎麽突然就哭了。

她莫名想到了童儲義,也是一個哭包。

池西走到許純跟前,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,還沒來得及說話,許純卻一下子伸手抱住了她的大腿,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,她說話都沒有這麽大聲過。

池西:“……”

她擡眼看了看還站在門口的程昭昭,示意她趕緊來想辦法。

程昭昭看了她一眼,誤會了她的眼神,立馬大步走過去,撲進池西的懷裏,哽咽著說道,“池小西,嗚嗚嗚……你真是太厲害了,我、我、我差點以為你就是個舔狗……”

池西:“……”

她就這麽站在原地,懷裏抱了一個,雙腿還被抱住,讓她生出一種恍惚的感覺。

有個人也是這麽抱住她的腿,求她救人。

那一年,戰火四起,無數人在戰爭中失去棲身的家園,顛沛流離,路上又遇到災荒,不管是樹皮、蟲草,還是別的什麽,甚至連餓死的屍體,都有人麻木的拖著宰殺。

歸元派從不幹預天災人禍,只師父算出鄰國有外邦風水師介入才特意派她出山前往,那也是她第一次下山。

她路過一座荒山,山上光禿禿的,所有的樹都已經被砍掉,但凡能找到一點樹根都會立馬塞進嘴裏,遲一秒都有可能被人搶走。

很多人甚至開始吃“觀音土”,那座山上就有很多大腹便便的人,明明骨瘦如柴,唯有一張肚皮鼓著。

池西站住腳跟。

以她的速度,一刻鐘就能翻越荒山。

但那一刻,她似乎被山上的風沙迷住眼睛,眼前只有黃土一片,沒有餓殍遍野,因為死去的屍體也是被搶奪的資源,是活下去的續命丹。

一個小孩兒抱住她的雙腿,身後是婦人哀嚎和幾個同樣大著肚子的災民,他們等不到婦人死去,想要提前動手,池西從沒見過這樣的一幕。

時事安定,誰不是良民?

是戰亂和天災毀了人性,談不上對錯,所有人都只為了活下去。

“姐姐,救救我娘。”

“姐姐,求求你,我可以把肉給你,求你救救我娘親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嗚嗚嗚……”

“池小西,你真是太好了,嗝——”

程昭昭哭到一半,巨大的打嗝聲在池西耳邊響起,把她硬生生從回憶裏拉出來。

池西:“……”

程昭昭:“……嗝!”

她猛地松開池西,捂住自己的嘴巴,但打嗝卻停不下來。

她的反應讓本來還抱著池西哭個不停的許純也終於哭不下去了,她紅著臉松開池西,臉上早就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糊住,整個人跟一只小花貓似的,被程昭昭接連不斷的打嗝聲逗笑,邊哭邊笑,整個人都顯得尤其滑稽。

池西無奈拉過程昭昭的手,在她手心按了兩下。

程昭昭左手還捂著嘴巴,驚奇的發現自己不打嗝了,她驚呼,“池小西,你到底是哪方神仙啊!”

池西嗤笑,“我可不是什麽神仙,那都是天上的人物。”

程昭昭笑嘻嘻的,臉上和許純的花貓臉如出一轍,偏偏她自己還不知道,還在笑許純。

池西沒管她們,她被兩個人抱著哭了一通,整個人都不太好,徑直走到衛生間換了一身衣服,她下意識想往衣服上施展一個凈塵咒,指尖微動,卻很快收住手。

她還在宿舍,還是先收斂一點。

她隨手把衣服扔進臉盆,心裏不住感嘆,不愧是宋金,事事周到,就連臉盆都已經提前給她準備好了。

池西換好衣服出來,宿舍裏就只剩下管櫻櫻。

後者看了她一眼,很快移開目光,“她們去外面洗臉了。”

許純和程昭昭互相笑了對方好一會兒,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子,連忙跑到外面的公共洗漱間去洗臉。

池西“哦”了一聲,隨意坐到書桌前。

管櫻櫻卻突然開口,“你懂面相?”

池西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行禮,才發現宋金給她準備了不少東西,一些瓶瓶罐罐的她在商場裏都看過,各個價格不菲,她一邊整理,一邊回答。

“嗯,看得懂面相。”

管櫻櫻隱隱有些糾結,想了想,卻什麽也沒說。

池西察覺她的反應,也沒有主動開口,她看到管櫻櫻的時候就知道這姑娘是同道中人,但身上氣息特殊,修行之人反而帶著一股涼意。

有點像湘西那一片的靈力,但又有些不同。

如今這一派可不常見。

道門幾乎統一玄門,如日中天,以道術為正統,那被道術克制的趕屍一流全被打上了旁門左道的標簽,包括偏門的賒刀人一脈也是一樣。

這也讓其他流派的人越來越少,大多都選擇隱居,或者掩蓋住自己的身份,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大概也是其中的一員。

這種現象完全違背了池西覆制道門的初衷。

池西把瓶瓶罐罐都排列整理,又爬到床上收拾床鋪,這種活平時都是紙片人負責的,但池西也利索的鋪好了褥子。

這麽一會兒功夫,程昭昭和許純已經洗完臉,兩個人眼眶紅紅的走進來。

一看到池西在上鋪,兩個人臉刷的一下就紅了,一想到剛才她們在池西面前放飛自我,她們就有一種莫名的羞恥感,畢竟池西說不定還沒有她們年份大。

池西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麽,從上鋪直接跳下,“哭完了?”

兩人同時點頭,不敢直視池西。

池西拍拍手,“那不如想想,怎麽才能反擊那些看不起你的人。”

許純一下子擡頭,臉上閃過一絲猶豫,她被許生生打擊慣了,情緒發洩以後,也沒法一下子轉變自己的觀念。

她以為許生生能不刁難她,已經是謝天謝地。

居然……還能反擊嗎……

池西笑了笑,“就迎新晚會吧。”

其他人都看著她,不明所以。

程昭昭一臉糾結,“可是我這個唱歌實在不在調上。”

一想到許生生嘲諷了她的歌技,她又有一種想哭的感覺。

池西瞥見她的淚花,不動生後地後退一步,“不唱歌,我教你們跳大神。”

“……”

程昭昭、許純,就連管櫻櫻聽到她的話都齊齊地看著她。

程昭昭眨了眨眼,“跳大神?是我理解的那種……”

池西點頭,“當然,不過比你們在網上看到的要正常一點。”

之前微博上有過關於某女子深夜聞訊神婆,半夜在篝火旁跳大神差點引起火災的熱搜,池西也點進去看了視頻,對方那可不叫跳大神,完全就是神魔亂舞,至於作用,那是一點沒有的。

她說的跳大神,更類似於在祭祀這種代表莊嚴的場合上跳的一些舞蹈,這種肢體動作能夠讓弟子在請神時更容易與上頭的人溝通。

當年不管男女,都是會跳幾下的。

池西也不例外,她還專門跟師父學過多種跳大神的姿勢。

雖然她死後已經很多年沒有跳過了,不過要是能讓許純意識到人生的多種可能,反擊也有很多種,未必強硬就是好,但也未必不反擊就能躲一世清平。

許純咬咬牙,“那、那我就聽你的!”

池西看了她一眼,“放心。”

她還是那麽一副平靜的樣子,但許純不安躁動的心卻突然平覆下來,就像是黑暗的生活裏突然多了一道光,那道光說,她可以。

池西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那你們就把節目報上去,我出去一會兒,很快回來。”

池西鎮定地走出門。

她打開手機微信,聊天界面有無數條消息,她想了想,打開崔判官的微信。

大話吹出去以後,她想了好一會兒,完全不急當年她是怎麽跳大神的了。

腦海裏倒是有幾個動作,但她略模擬了一下,只覺得僵硬無比,也不記得自己當時跳起來是什麽樣子。

“幫我找一個幾百年前的老鬼,會跳大神的那種,會編跳大神的動作也行。”

池西飛快給崔判官留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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